關於梁山好漢的四本演義小說,最有名的當然是施耐庵先生的《水滸傳》,其次是朝廷認可的《蕩寇志》,真好漢得善終假好漢真惡人都死了的是程善之的《殘水滸》。
這時候可能有讀者要問了:這才三本呀,第四本何在?這時候我們就要說了:《水滸傳》不止一本,通行本與古本後五十回完全不同,簡直可以算做兩本。
在這四本書中,宋江李逵有三種死法:《古本水滸傳》中宋江李逵根本沒死,在魯智深武松公孫勝等三位好漢離開梁山之後,宋江李逵等一百零五人還在梁山上大擺宴席慶祝招安有望呢。這樣的描寫,讓我們有理由懷疑施耐庵先生的本意,是想讓他們善始善終——有研究表明,《古本水滸傳》才是施耐庵先生原著,通行本《水滸傳》是按照朝廷意願篡改了。
通行本《水滸傳》的後五十回成了宋江的獨角戲,前五十回個性鮮明快意恩仇的梁山好漢,成了百人一面的提線木偶,最後朝廷毒死了宋江、宋江毒死了李逵,也算惡有惡報,青州城外數百戶人家、扈家莊男女老幼可以瞑目九泉之下了。
通行本《水滸傳》借方臘之手,將身負血債的董平、王英等人斬殺殆盡,最後連吳用、花榮也沒放過,讓他們用腰帶把自己掛在了樹上,死得很是不體面——了解古代服飾的讀者都知道,宋朝人可沒有「鬆緊帶(彈力線,橡筋線)」,絲帶或布帶解下來,後果是很嚴重的。
雖然通行本《水滸傳》鼓勵招安,但是也通過宋江李逵吳用花榮等人的下場驗證了魯智深的那句話:「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殺怎得乾淨?招安不濟事!」
梁山眾好漢結局最好的,莫過於程善之所著《殘水滸》,在那本書里,李逵死的時候連衣服都沒穿(宋江吳用在《水滸傳》最後只是沒了褲子),第七十六回「劫商婦難為裴孔目,獻頭顱大氣宋公明」中,程善之借扈三娘之口描繪了李逵的死狀:「這黑廝獨自一個在水邊洗澡,是小妹暗中一手弩,直貫其心,隨取首級,裹回山寨。」
李逵死得很不體面,宋江的結局可能比李逵還要慘,因為知道事情真相的阮家兄弟會把他生吞活剝撕碎的。
在《殘水滸》最後一回「離山超海不改野火,出死入生方知罪過」中,前來探監(林沖關勝魯智深武松投奔老種經略相公种師道,當上了中高級軍官,宋江和阮氏三雄等人被生擒),當著所有被擒梁山好漢的面,關勝揭發了宋江殘害眾兄弟的罪行:「後來捉住史文恭,曾經留意檢點,他壺裡的箭,沒有一支刻過名字的。而且刻字的箭,和史文恭所佩的弓,也長短不配。兩個小校打架,一個說你是放冷箭害晁天王的,那個說誣陷,你親自拔劍,把兩人齊斬了。你早年結交天下英雄豪傑,所用的錢帛都是柴大官人津貼?你的手以後,幾回想害他性命……」
關勝說完之後拂袖而去,「宋江回過頭,早瞥見三十幾對眼珠,一顆顆冒著無限殺氣,齊齊向身上射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當然是不言自明的:早就對晁蓋之死心存疑慮的阮家兄弟,又怎麼會放過宋江這個罪魁禍首?
宋江是必然要被阮家兄弟幹掉的,至於怎麼幹掉,這是《殘水滸》留給讀者諸君的想像空間:怎麼解氣怎麼來!
《殘水滸》寫死了李逵,暗示宋江會死得很慘,而仇視梁山好漢的《蕩寇志》,則寫得明明白白:「宋江吳用元兇渠魁,罪大惡極,李逵估惡不悛,一齊綁赴市曹,凌遲處死,首級分各門號令。」
本文單寫宋江李逵罪有應得,並沒有提到大家心目中的英雄魯智深武松,在這裡筆者想讓讀者諸君放心:即使是仇視並梁山好漢的《蕩寇志》,也不敢抹黑魯智深武松,在那本書中,魯智深武松仍然是無敵的,而且也沒有被官軍擒斬。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在四本描寫梁山好漢的書中,魯智深武松的結局最差也能評個壯烈,而宋江李逵則是死了三次,即使沒把他們寫死的《古本水滸傳》,也暗示除了魯智深武松公孫勝之外,其他一百零五位梁山好漢的下場不會太妙。
在《古本水滸傳》中,公孫勝留下一首詩就走了,細琢磨那首詩,讀者諸君可能會發現很多奧妙:「罡煞群雄,應劫寰中。天譴治亂,長人執弓。戈矛化鐵,戰馬嘶風。雲飛星散,水碧山空。無終有始,有冬無春。玄機誰識,入聖通神。奉師養親,抱璞全真。敢違天命,雷火焚身!」
讀者諸君都知道,梁山上唯一的半仙無敵者就是入雲龍公孫勝,另外的魯智深是一個大智慧者,行者武松久在江湖行走,也有一雙如炬慧眼。
看了公孫勝留下的那首詩,魯智深啥都明白了,於是他藉口回五台山看望師父智真長老,就帶著武松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公孫勝魯智深武松走掉之後,梁山就剩下了一百零五條好漢,這時候傳來了張叔夜接掌兵權、蔡京高俅被免職抄家的消息。
睿智的讀者諸君當然能看出張叔夜帶兵,對梁山好漢並不是好消息,公孫勝所說的「天譴治亂,長人執弓」意思就是張叔夜,而「無終有始,有冬無春」,說的就是梁山好漢看不到明年的春光了。
但是宋江等人卻沉浸在招安有望的喜悅之中嗎,大排筵席慶賀之間,天書被一隻怪鳥帶走,而一百單八將排名石碣也變成了齏粉:「除去公孫勝、魯智深、武松三個空座,一百五員頭領正在開懷吃喝之際,只見一霎時,滿天布起烏雲,猛聽得一聲霹靂,如同天崩地塌一般……把石碣亭中那座石碣擊得粉碎。」
筆者認為,據稱是施耐庵先生原著的《古本水滸傳》結尾處如此描寫,實際是暗示梁山除了公孫勝魯智深武松,其他一百零五條好漢都將不得善終,但不知讀者諸君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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