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红楼梦》前八十回一般认为是曹雪芹所作,曹雪芹在这八十回的篇幅中,描绘了大大小小几百号人物,就是放眼世界,如此高水平的著作也是少之又少。对于这几百号人物,主要人物读者们自然是能记住,但那些小人物就不尽然了。
在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风,宴宁府宝玉会秦钟”这一回中,有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从出场到谢幕一共也没有几句话,却令人印象深刻。这个人,就是焦大。没错,那句著名的“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就是出自他之口。
红楼梦里劳苦功高的焦大为何被撵出宁国府?王熙凤:他情商太低了。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不起眼的,却看透贾府腐败内核的小人物的故事。
谁要对你尊重!
我们都知道,直到中华民国成立之前,我国一直都是封建帝制。即使是在中华民族成立之后,虽然在一些官场上已经不存在下跪这样的礼仪,但在民间这些等级制度已经深深刻在了老百姓的观念当中,一时想改过来不是一件易事。
虽然从制度的角度出发,焦大他只是宁国府的一个奴才,府中的主子们不拿他当人看他都是不能有怨言的,但从情义的角度出发,这个从小就跟着宁国公出过三四回兵的,把奄奄一息的主子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老仆,在府中还是受人尊重的。
那日秦钟来宁国府赴宴,宴席结束后本是派人将秦钟送回去,府上找的就是焦大,谁知这焦大居然自己喝多了在府外闹腾。尤氏和秦氏听闻他们找的是焦大都非常生气,连忙问派他做什么?赶紧换个小子送!前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见焦大在那里胡说。
“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还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的杂种们!”如此粗鄙的话居然当着几位太太和外宾的面就骂了出来,这焦大就是见贾珍不在家才如此放肆,贾蓉立刻命人将焦大捆起来。这一捆可彻底把焦大激怒了。
被拖进马圈里的焦大仍不歇停,在那边骂道:“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众小厮就没过府里哪个家仆能说出这么没羞没臊的话,被吓得魂飞丧胆,匆忙拿土和马粪填焦大的嘴。
凤姐和贾蓉远远的也听见焦大说了什么,一旁的宝玉还问凤姐什么是爬灰,凤姐恼地对宝玉说,什么人说的胡话你也听!被凤姐凶完后,宝玉也不吱声了。凤姐会了贾蓉一眼,从此也没什么人敢提这件事了。
粗略看完这个故事你可能会觉得,焦大不是没有本事,相反的,他之前做的事确实值得宁国府现在的小辈敬重,但是他自己不自爱,成天不是喝酒就是骂人,一点没有老仆的样子。
所以说,这份敬重不是宁国府的小辈不想给他,而是他自己不要这份敬重,也难怪凤姐说他情商太低了。
这个跟随老一辈人征战沙场,拼死拼活也要把老爷们救出来的焦大,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应该很清楚这样做对他自己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直言不讳”,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老人就是老人,有些明面上不提的东西,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外在的情商低,内里的门门清
凤姐说焦大的情商低,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他以为他是谁啊,他不过是随老爷们征战的,把老爷们救出来过的焦大,小辈们从情感上感激当初他做的事情,也对他持有一份尊重,但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是自降身份,就由不得小辈们说了。
上面这个只是最表层的问题,其实进一步来说,凤姐等主子们会如此生气,是因为焦大的“破口大骂”揭开了贾府早已腐朽的内里。
所谓的“爬灰”,其实指的是儿媳妇与公公的乱伦,这种事无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在都是一件很忌讳的事,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宝玉问凤姐什么是爬灰的时候,凤姐会如此生气。
焦大既然能这么说,说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后来的“红学”专家也在研究中发现,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和她的公公贾珍之间的确有一段不可以细说的关系。这段关系之前肯定被焦大撞见过什么,因此借他的口,曹雪芹向大家暗示了这之间的联系。
名门望族除了权贵,最讲求的就是门面。宁国府和荣国府本质上是一体的,四大家族本质上也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这中间有一环出现问题,必定牵扯整个四大家族。这份损失,他们谁也担待不起。
凤姐在听到焦大的名字时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因为她非常清楚焦大的德行。她让下人们赶紧把焦大处理掉,也是怕他接下来做出什么更令人意料不到的事。
鲁迅先生在写《言论自由的界限》时,援引过焦大的例子。他这样写到:“焦大的骂,并非要打倒贾府,倒是要贾府好……”没错,焦大已经点出了外表繁华富贵的贾府一个内里的致命问题,那就是乱伦恐怖的关系。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贾府这么大的家族想要彻底瓦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当然这是从外部的角度来说,倘若从内部击破,那贾府可以死一百回、一千回。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第一条,就是像贾府这样的家族最容易犯的错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可以将这种“禁忌”的关系藏得很深,但总有人会知道。你看,这个不起眼的焦大就知道了。
在高鹗所续的后四十回中也有提到焦大,书中这样描写:“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如果当初焦大能高情商地指出这其中的问题,可能贾府的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了。当然,这只是如果。
焦大的命运与贾府是拴在一起的,曾经他也意气风发,豪情无限,最后不还是沦为家仆,成了人人厌恶的“低情商,糊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