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劉吾福
來源 | 《檢察日報》
親 情 人 間
老五這天從城裡回家了，沒像以往那樣坐專車、帶秘書，而是一個人坐公共汽車回來的。到家後，他對母親說：「娘，今天我們全家照一個全家福吧。」
母親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之前她跟老五提過好幾次要照全家福了，老五總說工作太忙再等等。於是，老五的兩個哥和兩個姐，嫂子、姐夫加侄子、外甥全都來了。
相機是老五帶回來的，很高級，有三腳架，也可以設定自動拍照。老五把相機擺好，然後指揮全家人站位，長輩坐前排，晚輩站後排，前排中間坐著母親。按道理，挨著母親坐的應該是大哥和大姐，可老五說：「今天這個全家福，就讓我挨著娘坐吧。」
大哥說：「好啊，雖然我是大哥，但你是大官，你挨著娘坐合適。」
大姐也說：「五弟當了大官，是該坐在娘身邊，讓娘也沾沾你的光。」
老五低下頭說：「什麼官不官的，就因為我是老么，想坐在咱娘身邊。」
於是，老五挨著母親照了一張全家福，照完第二天就回城了。幾天後，全家福洗出來，掛在堂屋正牆上。母親天天看著，心裡樂呵呵的，「咱老么真爭氣啊！」
可是，自打照了這張全家福，老五就沒了音訊。母親問大兒子：「你五弟這麼久了，咋沒消息啊？」大兒子說：「他工作忙。」過年了，老五也沒回家，連電話都沒打。母親想得不行，「這個崽呀，咋不曉得疼娘呢，再忙也得回家過年哪！」
連續兩年，沒有老五的任何消息。這天，母親覺得心口有點兒不舒服，就在堂屋裡靠著，把二子二女叫到跟前說：「我曉得，老五一定出事了，是你們瞞著我呢。其實，娘經得住事兒，啥都能挺住。前年鄰縣發水災，聽說有領導在救災前線犧牲了，去年有個地方發生地震，也有人犧牲。你們幾個說吧，老五到底……到底是在哪……」母親說不下去了，滿眼是淚，乞求地望著兒女們。
兄弟姐妹用眼神交換了意見，最後老大吞吞吐吐地說：「五弟沒犧牲，他是，他是回城當天就被紀委的人帶走了，後來檢察院起訴他，因為受賄，他被判了十五年……」
老大話沒說完，母親已手捂胸口，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