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微小說】防盜窗

作者 | 余凱

來源 | 《檢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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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偷東西！」聽老婆這一聲喊，他立刻跨過放在地上的塑鋼、工具，攆出門店，追到馬路對面。

一輛人力三輪車停在人行道上，車斗里有幾個塑料瓶和一摞壓平的紙箱。六米長的防盜窗正架在車廂上，老婆兩手抓著。騎車的是個戴著絨帽的老人，紅著臉不吭聲。

他氣哼哼地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吧，現在才六點鐘，你難不成還敢搶？」這個防盜窗是他早上做好，準備明天去給客戶安裝的，臨時放在店外的人行道上。老人看著他，求救一般說：「我以為是不要的。」

「上回我家就丟了一個，也是你偷的吧？」他老婆質問。幾個路人圍上來，對老人說：「你一大把年紀了，還干這事，不丟人嗎？」「我，我真以為不要的。」老人哆嗦著說。

「鬼才信，報警吧。」老婆轉頭對他說。一輛亮著大燈的小車駛來，照亮了老人爬滿皺紋的臉和藏在皺紋里惶恐的眼睛。不知怎麼，他突然想起自家老人，怒氣一時消散。

老婆說要回去做飯，讓他報警，留在那兒等著。他跺了跺凍得僵硬的腳，看了看老人。老人摘下絨帽，說：「我就這一次，上回根本不是我拿的，不信你可以到我家裡看，我只撿些不要的東西，真的。」他沒答應，也沒拒絕。「我家不遠，就在前面巷子裡。」老人懇切地說。

他終於點頭，把防盜窗抬下來放到門店前。

「到了。」老人下了車，彎腰從門下摸出一把鑰匙，打開木門。

白熾燈亮起來，光線昏暗。一張木板床擱在靠牆的位子上，周遭堆放著捆好的塑料紙盒，和用蛇皮袋裝起來的瓶瓶罐罐。老人回過身，攤開手說：「你看看吧，沒有的。」

簡直無處下腳，他跨進一步就停住了。屋裡一陣陣的冷，因為一扇窗戶沒了，用塑料紙草草蒙著，縫隙多到根本攔不住臘月里的寒風。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窗戶，這些年練就的眼力就像一把尺子。

「我信你的話，不會報警了。但明天我還要來，你在家等著。」「哦。」老人一臉困惑。

穿過小巷，回到門店，跨過擱在門口的防盜窗，進了門面房。他拿過一根塑鋼，用捲尺量了一下，然後畫線。老婆從裡間探頭說：「吃飯了，你還在忙啥，又接了一單生意？」「是。」他頭也沒抬應道。